连载:热河会首(1)/ 何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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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热河会首(1)/ 何申


山雨欲来热河城
  这是发生在塞北热河老城的往事,与前些时播出的电视剧《打狗棍》是同一个年代,而且发生在同一座城里。那部剧里的男主人公是杆子帮帮主戴天理,此小说中的主人公是我二爷爷、热河城正月花会会首何报国,人称何二爷。

  若问他俩可曾相识?按说都是那年代热河城场面上的人物,春花秋月、暑柳雪白,断不了去二仙居酒店喝热河老酒;生意往来车马主仆,少不得在三道牌楼下行走。况且,还都是汤大帅府上的座上客,绝对应该相识而且熟识。只可惜往事悠悠头绪万千,后人写将起来,一时来不及勾连成脉布局成篇,便各自单挑独斗花开两处各表一枝了。相信有朝一日,骨肉相寻,忽然发现都写当年热河事,都言同仇敌忾抗击日寇之壮举,于是必然花开千朵同枝同脉,血浓于水山连着河,兴许就能辑成一部大书。

  眼下先看我二爷他们这一段。这一段虽少见动枪动炮,慷慨悲歌英雄取义亦不多,然国事家事,在那一刻都到“最危险的时候”,想不做出些惊人的举动都不行!而这些举动的独到之处,就是与热河“花会”相连,由此又引出多少往事。

  说的是壬申年与癸酉年相交接时,也就是公元1933年2月年三十儿之夜子时。一声钟响,热河城内外大小寺庙顿时金钟齐鸣。就跟现在春晚倒计时一样,为的是辞旧迎新祈求幸福。只不过那年热河城的祈求,更多的是求平安……小鬼子要打过来了。

  那时,这座塞外边城古风尚存远离现代,自咸丰帝在山庄咽气慈禧憋一肚子气走后,大清朝就冷落了这曾经的“夏都”。民国以来,军阀争战土匪横行偏又天灾不断,将一个好端端的热河城折腾得破旧不堪。此一时,除了省政府汤主席即原热河都统汤玉麟官邸,有一台日本制造的小发电机,嗡嗡响着弄亮几个灯泡子,还鬼火似的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外,整个山城还没有电,千家万户还都点油灯烧蜡烛,所以热河城里士绅百姓在油灯光和烛光里,依然按他们老习惯过年。豪门富户张灯结彩铺红挂绿,拉开架式要隆重庆贺一番,小门小户人家贴春联迎门神挂吊钱儿,也要求个来年吉利顺当;穷人家捉襟见肘,但也得想方设法称回二斤面,有肉没肉也包顿饺子。听旁人放炮就当自己在崩穷气,过年出门摔个大马趴拣大元宝。

    话说此一刻,住在热河城内西大街二道牌楼旁何家大院的我二爷何报国,正心不在焉地和家人说话。他心里有些烦,首先烦在晚间的那顿年饭上……那顿饭说来是极为丰盛了,除了家里的厨子掌勺,还特意请了裘翠楼曾经拜宫里御厨为师的大厨,做了几道拿手菜,其间就上了有名的红烧驼峰和清蒸鹿羔。吃的时候大家都说好,我二爷顺嘴就问了一句:“今年怎么就有了驼峰羔?”意思是往年这东西不多呀。骆驼,跟今天的小货车一般,还是越野车,指着驼队运货挣钱,轻易舍不得杀;梅花鹿自康乾几朝一阵狂猎,早杀得元气大伤族群不旺。况民国以来,鹿茸价格猛涨,取鹿之茸远比杀鹿吃肉利大得多,更舍不得坏了小鹿幼崽性命。

  见二爷这么一问,我三爷在一旁就说:“嗨,如今赤峰朝阳的驼队都散了伙,骆驼便宜到给几个钱就卖。野鹿本来也舍不得杀得太凶,可小日本一来,野生的和家养的还不都得填进那些狗日的肚子,哼,不如咱自己人先吃光了。”说完又挑了块酱红色的驼峰肉塞进嘴里,然后一仰脖,干了一小碗老白酒。我二爷皱眉说:“你少喝点。”

  作者:何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