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一 “滴答，滴答，滴答……”墙上的钟摆有规律地摆动。 “滴答，滴答，滴答……”洗手间的水龙头有规律地滴着水。 “滴答，滴答，滴答……”房间中有规律地响起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无数的滴答声，汇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呼啸着袭向床上睡觉的那个女人，想要把她拉进无尽的黑暗深渊，接受邪恶的批判。 “啊——” 床上的女人尖叫着醒来，好真实的噩梦。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将头发向后拢了拢，望向窗台。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如水般洒下，窗台上的兰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优雅非常。四下静悄悄的，静到只有钟表的滴答声，水龙头的滴答声与她的心跳声。静得诡异，静得怕人。已经连续三天是这样了，林漪雪心中害怕，抓起床头的手机打开，找出一首催眠曲，侧身躺下，听着音乐才感到一丝安心。 次日清晨，林漪雪艰难地爬起，擦了擦头上的虚汗，穿衣下床。来到洗手间，林漪雪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脸色憔悴，黑眼圈格外醒目，她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心想：“才刚搬来三天就成了这个样子，莫非真是这个房子有问题？今天晚上去一趟闺蜜家吧。”接着掬起一捧水洗脸，洗漱完成后，林漪雪打扮好，下楼去早餐店吃过早餐，便前去公司上班了。 林漪雪挎着包来到公司，刚进门就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两眼一黑，便跌倒下去，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袭来。漪雪意识到是有人接住了她，漪雪想要起身，但身体不允许她做到，无奈她只能微弱地说到：“请问能把我扶到沙发上歇一会儿吗？”耳后传来温柔的声音：“好的。”说罢，身后之人将她扶到旁边的休息区，见漪雪坐好，他去接了一杯水放到桌上，说：“喝口水吧，好受些。” 漪雪端起水杯喝了几口，等到好些了，她抬起头想看看是谁帮助了她。只见眼前之人乌黑浓发，瘦削脸型，高耸鼻梁，剑眉星目，带一副金丝眼镜，身穿一件黑色风衣，俨然是一位帅哥。林漪雪抬头望他时正巧四目相对。两人一时间都有些尴尬，漪雪心想：“我的天啊，人还挺帅的。”为了打破尴尬的氛围，漪雪咳嗽一声，问：“我叫林漪雪，刚才谢谢你，请问你尊姓大名。”男子微微一笑，推了推眼框，道：“许文彦，很高兴认识你。”林漪雪忽然想到要迟到了，抓起包就走，临走前还不忘客气一句：“那个，后会有期。”说完就逃之夭夭。只留下许文彦在原地迷惑，他笑笑：“有意思。”随后返回自己的公司。 林漪雪终于在八点前到达了工作岗位，刚坐下就哈欠连天，旁边的同事见状，关心：“漪雪，昨天没睡好吗？” “唉，都三天了，老是做噩梦。” “是不是房子的环境有问题，我听说环境不好容易让人做噩梦。” “不应该吧，我仔细看过，没啥问题啊。” “那肯定就是……” 忽然有同事提醒：“哎，哎，哎，别说了，老板来了。”众人立马低下了头。老板顶着他的老光头，挺着大肚子，臃肿地走着路，边走还边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都上班了还交头接耳，都给我好好工作。”老板常常借着手中的权力压迫他们，但迫于他的淫威，工作人员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正巧，老板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便打算整几个人开心一下。他点了以林漪雪为中心的几个人，说：“你们几个把方案交到我办公室。”说完就回办公室，只留下她们几个在原地叫苦。 许珊珊最先骂道：“老胖子，装什么神气，早晚叫我哥把你这破公司收购了。”边说边整理好方案。 林漪雪却是一脸无辜的样子问：“哎，什么方案呀？” 王晓十分惊讶：“漪雪，昨天老板留的方案你不会没做吧。” 林漪雪回忆了一下，“哦，我做了。”说着就去翻包，可是翻了许久也没找到。珊珊见她找不到，问：“该不会没带吧？” “呀！”漪雪连连拍头，“傻了傻了，今天早上忘了这件事了，这可怎么办呀。” “没事儿，天塌了有我呢。”许珊珊仗义地说。 来到老板办公室，许珊珊和王晓将方案交上去。老板望着漪雪，略带不屑地问：“林漪雪，你的方案呢。” “对不起老板，我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 “行了行了。”老板伸手制止了漪雪，将手上的方案往桌上一拍，大吼：“林漪雪，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连个方案都不带，还在这儿找借口，你以为你很高贵吗……” 许珊珊听到这话可忍不了，直接一脚踢在老板的办公桌上，怒怼老板：“老光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不就是没带方案吗，有什么呀，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又老又丑的，还敢骂我闺蜜，我他妈弄死你。”说着就要上前动手，多亏旁边的林漪雪和王晓拉住了她，这才避免发生一场大战。而老板也貌似是被许珊珊给惊到了，愣了一下，心想：“这小丫头片子挺厉害啊，不行，我不能让她给比下去，要不我以后还怎么管他们。”想到这里，老板也是提高了嗓门：“你们两个给我滚，我用不起你们，滚。” 许珊珊听了也决定跟老板彻底撕破脸：“叫什么叫，告诉你老光头，老娘不干了。”说完就拉着林漪雪出门，临出门时还狠狠地踹了一脚门，声响震得无人敢言。 二 许珊珊和林漪雪回到桌位，只收拾了一些重要物品就风风火火地走了。出了公司门，林漪雪有些担忧：“珊珊，就这样不干了？”珊珊指着公司说：“就这种人，不配我们给他卖命。”漪雪反问：“可现在我们去哪儿啊，现在工作又不好找。” “走。先去我家，到时候让我哥想办法。” 二人打车来到许珊珊住的小区，漪雪能看出来这是本市最著名的高档小区：顺福源小区。漪雪非常吃惊：“珊珊，你家这么有钱吗，竟然住这里。”珊珊整理了一下衣领：“还好吧，都是我哥的钱，不是我的。”二人进入小区，小区占地面积非常大，她们七拐八拐才走到，要是生人进来肯定会迷路。许珊珊的家是典型的二层别墅，还配带一个后花园。珊珊打开门，邀请漪雪进家。 珊珊家的别墅非常有特色，与周围的西式相比，珊珊家的中式别墅显得格外优雅与大气。进入庭院，直通房屋的是一条青石小路，其余都是汉白玉地砖，弯延的青石小路就像是一条柔软的丝带将偌大的庭院分开。小路两旁杂植花木，多以刺玫，月季，牡丹为主。走在小路之上，花香四溢，甚是舒适。屋前左右各植一棵大梧桐树，树下石桌石凳倒是品茶乘凉的好器物。再看房屋，斗拱飞檐，雀替鸱吻等传统一样不差。楼上阳台配有汉白玉雕花栏杆。进入屋内，正堂悬挂青绿山水，条贡之上左右各摆一只珐琅彩梅瓶，上插奇花异草。许珊珊没有心情带漪雪参观，直接就把她拉到了自己房间。漪雪还好奇地问：“珊珊，怎么不见你父母呢？” “哦，可能是买菜去了。如果我爸妈问我为什么辞职，你可得帮我圆一下。” “怎么圆呀。” 许珊珊机灵，很快就想到一个理由“就说老板想要强暴你，我一气之下打了老板一顿，然后咱俩辞职了。怎么样。” “挺好。就这样说吧。” 不久，许父许母就买菜回来了，许母见到女儿在家很惊讶，问：“珊珊，你不应该在上班吗？怎么在家。” “辞职了。” 不出所料，许母果然问起了为什么辞职，而许珊珊用先前想好的理由很简单就搪塞了过去。许父许母热情好客，知道漪雪租的房子一直出问题，便提议让她先在自家住几天，然后找个风水先生去看一看。一般老辈人都挺信仰风水玄学，林漪雪本想拒绝，但是经不住许父许母的热情推荐，也就答应了。 晚上，许文彦处理好公司的事务回家。许珊珊拉着漪雪去见哥哥，两人见面，也是非常吃惊，不约而同地问：“你怎么在这儿？”这倒是把一旁的许珊珊震惊到了，“额，你们两个认识？”林漪雪把今天早上的事说了一遍，许珊珊才恍然大悟。饭桌上，许文彦一直盯着漪雪，筷子都不动一下，搞得漪雪一直害羞地低着头。珊珊见状非常生气，夹起一块锅包肉放到哥哥的碗中，咬牙切齿地说：“哥，快吃饭啊，老盯着人家看什么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许文彦的意思，晚饭后许母来到儿子房间，俗话说知子莫若母。许母开口便问：“儿啊，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许文彦回答倒也干脆：“目前只是欣赏，没有上升到喜欢。” 许母回答：“我看漪雪是个好孩子，你可要把握好机会。” “知道了，妈。” 三 第二天早上，林漪雪从床上坐起，美美地伸了个懒腰。见珊珊还在熟睡，不好意思打扰，轻轻地换好衣服，下楼去后花园玩耍。 许家的后花园确实不小，漫步于花园之中，杨柳随风，燕子呢喃，黄鹂翠鸣，沿着花园小径前行，尽头可见到一座凉亭。凉亭下便是水池，池内约有百八十条锦鲤遨游。景色倒是怡人。漪雪看着眼前美景，一时兴起，开口便唱起《皂罗袍》：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良辰美景奈何天，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赏心乐事谁家院。 “唱的好，只可惜词不对景啊。”许文彦道之。 漪雪拢了拢头发，微笑着说：“一时兴起唱的，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不用注意那么多吧。” “说的倒也不错。” 二人闲聊一会儿，结伴回屋。堂屋西北处有专门的待客桌，许文彦请漪雪前去小坐，泡上一壶普洱茶，给漪雪斟上，文彦开口：“尝尝怎么样。”漪雪谢过后，端起茶杯呷上一口，回味一下，赞叹：“嗯，好茶，好茶。汤色鲜亮透彻，入口回甘无穷。不错，不错。” 许文彦笑着喝上一口茶，听着漪雪刚说的话，猜想她也是个懂茶的，文彦来了兴趣，问：“你也懂茶吗？”林漪雪笑笑，开口：“也就还好，小时候我爷爷是炒茶的，当然也懂一点。”二人正聊时，许珊珊穿着睡衣下楼来了，见他们两个聊那么开心，珊珊走到漪雪旁边坐下，拿起一个茶杯让哥哥倒上，一口喝完，左手顺势搂住漪雪，右手指着他哥说：“许文彦，雪雪是我的好姐妹，你不准对她动歪心思。”再一个顺势躺到漪雪怀中，“我们两个才是天下第一好，你个臭男人不要想夺走我的雪雪。”许文彦也是被妹妹气笑了，只能无奈胡乱答应下来。 早饭后，文彦去公司，许父许母则请来了风水先生。老先生看着约莫有七八十岁，一头长发用木簪绾起来，清瘦，白须及胸，穿一袭青蓝长袍，背一个帆布包。看着极有仙风道骨。许母向漪雪介绍：“这是王老先生，看风水已经有五十年了，不用担心被骗的。”漪雪看着他点点头，而王老先生看了一眼漪雪，淡淡说道：“你大祸临头了。” “啊？老先生您可别瞎说啊。” 先生摇摇头，说：“你原来的房子死过人，但是尸体一直没有出去，你天天晚上跟死人在一个屋里，能好吗？” 听到风水师这么说，几个人都很害怕，可漪雪却还是疑问：“那为什么我没见过尸体呢。” “这你就要去问房东了，建议你报警，言尽于此，我走了。” 许父许母送走王老先生，提出一起去找漪雪的房东。珊珊网上约了一辆车，四人一起来到漪雪住的小区。由于小区不准外来车辆入内，所以四个人下车徒步来到漪雪居住的房屋。漪雪打开门，一股阴湿的冷气直扑人的面门，几人更加确信风水先生的话是对的。珊珊见窗帘拉着，走上前将其拉开，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进入屋内，扫除了一切阴霾。许母边走边说：“人常言久阴必生邪。天天拉着窗帘能好才怪。赶快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出来尸体。” “好。” 几人一通翻箱倒柜，但也没找到尸身。漪雪也很疑惑：“怎么就是找不到呢？”许父坐到沙发上开口：“哎呀，要不去找房东吧。”许珊珊当即反驳：“那肯定不行，房东怎么可能承认呢。”许父伸出右手按在沙发上，刚想说话，就听见有个什么东西响了一下，恰似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心下一惊，大叫：“你们快过来，这沙发有点问题。”说着就去找了一把东西想要撬开沙发垫子。而事实果然如他想的那样，他们一起将垫子撬开后，就见一个被保鲜膜包裹起来的尸体露了出来，说是尸体，其实就是尸骨。但她身上的红色连衣裙与红色高跟鞋依旧显眼。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几人真正见到了，还是被吓了一跳。许珊珊约车将父母送走后，迅速打电话报警，而漪雪也打电话给了房东。 接到电话后，警察迅速赶到并封锁现场。在勘察了现场之后，为首的老警察问起房东是否知道尸体的事。房东点头，说道：“她是我之前的租客，叫李玟。半年前我催她交租，但是一直联系不上她，后来当我打开房间之后，才发现她早就死了，而且尸体也腐烂成骨了。我怕惹祸上身，就清理了现场，给她的尸身喷上除味剂并用保鲜膜包裹起来。我不敢将她拖出去埋葬，就把她藏到了沙发里。”老警察寻问：“为什么要藏在沙发下。”房东回答：“租我房子的一般都是打工人，房子只是个睡觉的地方，真正坐沙发的时候不多。而且一般人也不会手欠到去掀沙发垫子，所以藏在沙发是最好的选择。何况李玟身材娇小，就算坐到沙发上，也不会压到她。” “好，你们三个跟我到警局做个记录就行了。” 三人来到警局，警察问过几个问题后，记录完毕，便让他们回去。 许珊珊与林漪雪回到许家，许母问道：“珊珊，情况怎么样啊？” “哦。我觉得警察应该会以死者自杀结案。毕竟死者没有亲人，而且生前也没有朋友，况且她是半年前死亡，当时的现场早已被房东收拾干净，也没有线索可查。以自杀结案是目前最合理的结果。” 许母点点头，感叹：“可惜了，一个年轻姑娘就这样草草地落幕了。” “害，妈，这种事儿啊多了去了。这么大的国家，哪天不死人啊，也没见那些人都得到公平的对待。无钱无势的人，就是死了也不会在社会上掀起一点波澜的。” “唉，可怜呀。” 漪雪也附和许珊珊，说：“是啊，世间多有不公，俗人皆以名利眼看人，有钱有权就要奋力巴结。无钱无势就要狠狠地蔑视，甚至落井下石。” 许父打断：“唉呀，这话可不兴说，人家统治阶级最恨的就是说真话，说实话的人。”许父指了指漪雪和珊珊，“小心人警察把你们抓起来。” 珊珊正在接水，听到父亲这话，端起茶杯坐下。“爸，用不着害怕，我在我自己家说话他也管吗。管的着吗他，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什么东西，管的倒挺宽。”珊珊转头对漪雪说：“漪雪，这几天先在我家住着，过上十天半个月的再去找新房子。” “不用了，我那个房子挺好，租金也便宜。” 许珊珊深知林漪雪的脾气，别看她外表平和文雅，可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无奈的珊珊只能求救于母亲，“妈，你劝劝她。”许母知道女儿心思，也劝解说：“小雪啊，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吧，房子和工作到时候让文彦给你安排。” “不行，阿姨，我已经够给你们添麻烦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珊珊插嘴：“哎呀，你就放心住着吧。现在这个社会，你自己一个人，又没有背景，谁会正眼瞧你啊。安心坐下吧你。”显然珊珊的话说动了漪雪，人常言：“认识熟人好办事儿。”像林漪雪这种孤身一人进城奋斗的，处境最是困难，当初为了找份工作，漪雪足足吃了三个月的馒头咸菜。孤身一人的苦，林漪雪早就不想吃了。于是便也答应了下来。 晚上，许母来到儿子的房间。许文彦还在处理公司的事情，见到母亲到来，也就先放下了手中的事。许母将手中的果盘放到桌上，说：“儿子，吃水果。”文彦吃了一块儿苹果，问：“妈，你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害，也不算什么难事儿。那什么，珊珊和小雪工作的事儿，你给安排一下吧。” “哦，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安排个工作还不是简简单单。等我明天到公司看看，给她们两个找个职位。” “不愧是我儿子，真不错。” 文彦扶了扶金丝眼镜，淡然一笑。 “对了儿子，我想让小雪长期住下来，你有意见吗？” 文彦疑惑：“为什么？” “害，你不知道，小雪之前租的那个房子死过人。让她再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房子已经住不了人了。让她重新找房子又太麻烦。所以我打算让小雪在这里长住。” “行啊妈，你自己安排就行，我要工作了。”文彦接着就又办起了公，而许母知道儿子日理万机，也就不再打扰。 第二天早饭后，许文彦对林漪雪和许珊珊说：“你们两个，去我公司吧。”漪雪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这样不好吧。”珊珊说：“害，去呗，反正我哥的公司多咱两个人不多，少咱两个人也不少。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许母也在一旁劝导：“去吧，小雪。反正去了也不会干什么重活。还有工资拿，不是挺好的吗。”“就是，都是熟人好办事儿，去吧。”许父也在一旁附和道。 最终，在大家的劝导下，漪雪跟珊珊去了文彦的公司。 到了公司，文彦拍拍手，对员工们说道：“来，大家欢迎一下我们公司到来的两位新员工。”大家一通鼓掌之后，漪雪与珊珊也被安排好了工位，漪雪收拾好心情迅速投入工作。 美好的生活即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