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山庄亭榭 / 王舜

王舜著

避暑山庄举世闻名。
避暑山庄是中国清代康熙、乾隆两代帝王用89年时间精心营造的皇家宫苑，是中国现存最大的皇家园林，占地达564公顷。它又名“热河行宫”，俗称“离宫”，坐落于距离北京皇宫200余公里的塞外承德。

避暑山庄分宫殿区和苑景区两大部分。宫殿区是皇帝起居、处理政务的地方，苑景区则是皇帝游豫宴乐的地方。苑景区又由湖泊、平原、山峦三大不同类型区域构成。园内古建130多组，硬山、悬山、歇山、攒尖等古建筑形式俱全，亭、榭、廊、阁、轩、楼、台、舫、厅、堂、房、馆……应有尽有。亭榭则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正所谓“无园不亭”、“无亭不园”，避暑山庄亦不例外。

“亭，停也，亦人所停集也。”榭，为建在高台或水际供人游憩、眺望的木屋。二者功能类似。避暑山庄有多少座亭榭？榭，共有4座：水心榭、招凉榭、吟红榭、却炎榭；亭，则随处可见，不计其数。说其不计其数，倒不是多得到数不过来的程度，而是没法计算其数。因为，清盛时期，山庄在不停地建设，不同时期其数量不同。到了清末，山庄的大规模建设停止，但个别修缮仍有。所以亭子的数量是动态的。这动态的数量倒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钦定热河志》《陈设档》《热河园庭现行则例》等典籍都没有把山庄园亭记载全。现存的好说，不存的、甚至连基址都不存的可就无法确定了。笔者多年来一直在留心研究避暑山庄的亭子，但受文献资料的局限，至今不能下最终结论。按现有掌握资料看，应该是86座。

一园之中86座亭，这是不是世界之最？

86座亭，4座榭，避暑山庄内共有90座亭榭。这90座亭榭，分布在宫殿区4座，湖区46座，平原区3座，山区37座；现存53 座，不存37座。其中，亭现存50 座，不存36座；榭现存3座，不存1 座。

“亭，亦人所停集也。”这是汉代刘熙所著的《释名》给亭子下的定义。到了明代，计成所著的《园治》仍然引用此定义。但是，避暑山庄的86座亭却应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此定义下的亭，即供人停集、休息、远眺之用的亭，可以称之为“风景亭”或“景亭”。另一类是以实用功能为主，兼有风景功能的亭，可以称之为“实用亭”。二者亦可统称为“园亭”。避暑山庄内属第一类景亭74座，属第二类实用亭12座。74座景亭中，属于康乾七十二景的26座，它们是：四面云山、北枕双峰、锤峰落照、南山积雪、曲水荷香、濠濮间想、望源亭、莺啭乔木、芳渚临流、澄泉绕石、澄波叠翠、石矶观鱼、甫田从樾、水流云在、如意湖、望鹿亭、冷香亭、采菱渡、观莲所、清晖亭、蘋香沜方亭、翠云岩、罨画窗半亭、凌太虚、千尺雪半亭、彩画亭；属于康乾七十二景以外的48座，它们是：晴碧亭、枕烟亭、吐秀亭、缭青亭、占峰亭、牣鱼亭、凝岚亭、过河亭、八方亭、荷亭、钓鱼亭、镜香亭、群玉亭、花神庙方亭、月色江声岛积翠亭、含润亭、翼亭、朗润亭、小有佳处、芳洲亭、含澄景、巢翠亭、观瀑亭、稼穑维艰、文津阁趣亭、瞩朝霞、积霞亭、回溪亭、对画亭、有真意轩方亭、有真意轩北方亭、鹫云寺八方亭、静含太古趣亭、清凉甘露、眺远亭、瀑源亭、笠云亭、倚翠亭、松岩亭、创得斋星津亭、放鹤亭、簇奇廊、古松书屋、古俱亭、翼然亭、积嘉亭、涌玉亭、玉岑精舍积翠亭。12座实用亭为：乐亭（2座）、井亭（4座）、浮片玉、佳趣亭、文津阁碑亭、灵泽龙王庙、馨德亭、碧静堂门亭。

榭的功能与亭类似，这里不作单独阐述。下文将就避暑山庄园亭的造型及在园中的作用再着一些笔墨。

说起避暑山庄园亭，首先会想到它的建筑造型。山庄园亭的造型真可谓灵活多样、丰富多彩。首先是体现在园亭的平面形式上。86座园亭中有正方亭、长方亭、六角亭、八角亭、十字亭、圆亭等等，应有尽有，可谓中国古典建筑平面形式的集锦。第二是体现在屋顶的做法上。山庄86座园亭屋顶形式荟萃了中国古代亭式建筑的各种形式。有方攒尖、圆攒尖、六角攒尖、八角攒尖等；有歇山顶，重檐顶，抱厦顶，还有特殊样式的半亭。所有屋顶形态均端庄气派、平缓、厚重，俱显“北式亭”风格。第三是体现在亭基、亭身、色彩上。山庄园亭不仅在平面形式、屋顶造型上十分讲究，而且在亭基、亭身的构造，色彩上的搭配上也非常讲究，极富变化，各具特色。

避暑山庄园亭造型的灵活多样是对亭本身的装扮，是亭本身的“丰富多彩”，而避暑山庄这86座园亭在园中的“作用”绝非仅仅如此。它们“点景”“引景”“对景”“框景”“借景”，以玲珑秀丽、丰富多彩的形象与园林中的山水、植物、建筑巧妙结合，构成了一幅幅生动有趣的图画，从而使整个避暑山庄“丰富多彩”。

元代诗云：“石滑岩前雨，泉香树杪风。江山无限景，都聚一亭中。”借用此诗句，我们可以说“山庄处处景，都聚各亭中”。山庄内凡是景色中心，一般都建有园亭。亭，则成为区域空间中的趣味中心，成为人们视线的焦点，成为园林空间的控制点。人至亭中，即站到了景点的中心，可以从中心以各个不同的角度进行观赏。如，“水心榭”，建在下湖与银湖之间的水中。水中建闸，闸顶为桥，桥上建亭，驻足亭中，四周皆是一幅幅生动的画卷。东观，映日荷花，接天莲叶；西视，轻舟荡波，倒影涟漪；举目四望，青山滴翠，绿水含烟。这一切都好像含在亭中。——这，即所谓的“点景”。

避暑山庄苑景区内的景亭大都具备这种功能，其中湖区最为突出。避暑山庄因山得名，但山庄之趣则在水，因山而巍，因水而活。园内共有大小湖泊九个，总称为“塞湖”，面积866亩，占山庄总面积的十分之一。湖区洲岛错落，桥堤纵横，亭榭掩映，步移景异。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建筑就是水中、岸边的亭榭。占山庄总面积十分之一的湖区中却有山庄总数二分之一的园亭。每一座园亭都是此处的景色中心。

山庄园亭也是“借景”的典范，它们“远借，邻借，仰借，俯借，应时而借”，把亭外以及园外的景物“借”到亭中视景范围中来，“收无限于有限之中”，于有限而放眼观无限，穷无限。如“锤峰落照”亭。此亭，建于山庄榛子峪北侧山岗上，与山庄之外的磬锤峰遥遥相对。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东方诸山一片苍然，唯有磬锤峰金碧辉煌、光彩夺目。此时，临亭观赏，磬锤峰就像镶嵌在亭窗里一样，与亭窗一起构成一幅美丽的“锤峰落照”图。此外“四面云山”“南山积雪”“北枕双峰”“古俱亭”等都是“借景”的典范，避暑山庄因它们而从“有限”变得“无限”。

避暑山庄的园亭不仅使避暑山庄“丰富多彩”，而且还使其“深刻”。

山庄内每座园亭都有其丰富的文化内涵，或为人们对自然景观的赏知与赏美，或为对文化艺术的传承与追求，或为对皇帝心怀及重大事件的纪念与赞颂。人至亭中，见景生情，小小的园亭，可以将人们引入更高层次的精神境界。当你步入“晴碧亭”时，就会联想到乾隆《晴碧亭忆旧》诗，就会被诗中所表现出来的“祖孙情”所感染；当你临亭“濠濮间想”时，就会联想到庄子与惠子同游濠水的故事，就会想到康熙皇帝对庄子的“超然物外、自得其乐”的赞赏；当你攀至“四面云山”亭时，就会真正领会康熙皇帝的题联“山高先得月，岭崚自来风”的含义，就会领会什么叫“至高无尚”，进而明白乾隆皇帝为什么要把此亭比作自己的化身；当你走近“乐亭”时，就会联想到当年宫廷乐师们于亭中演奏“丹陛清乐”，在八音和谐、箫鼓齐鸣中，文武百官步入澹泊敬诚大殿，皇帝临朝的隆重场面。当你进入避暑山庄苑景区内所有亭中时，都会被亭四周的景物所感染，油然而生各种不同的心灵感受，带你进入一种美丽的精神境地……

就是这些园亭的深刻文化内涵，使得避暑山庄更加“深刻”，更加引人入胜。

这，就是避暑山庄园亭！

这，就是避暑山庄亭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