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亮的芬芳原野:《父亲》读后随想/杨勇

 
     我的老乡赵九州近来出版一部诗集《父亲》，着实让我对他的诗歌创作实力认识了一回。说实话，这部诗集本来我是想一口气读完的，一来我确实没有时间，二来主要还是因为书中内容所蕴藉的情感太浓太稠了，令我不得不停下神来体悟、回味、流连和沉浸，以至于一遍读下来，竟感觉这书沉甸厚重的有些意外。
     这不是九州兄的处女座。大约是在1998年，我首读了他的《爱到深处》，其“爱”体现在对人情冷暖、挚爱真情和热爱家乡的诠释。如今，工作之余，九州又捧出了心香之作，芬芳岁月，涤荡心灵。这是一部描写“父亲”的书。
    作者对“父亲”具有传奇色彩的一生进行了深入的挖掘和剖析，并由此展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宏阔的社会背景，繁多的历史事件，个人和国家的命运紧紧地交织在一起，弥漫出一种强烈的史诗意味和悲剧色彩。
    “父亲”是一个11岁就开始流浪的苦命孩子，不到20岁时参加了革命，成长为一名年轻的意志坚强绰号“大胆儿”的革命战士，参加了抗日战争、辽沈战役、平津大战、横宝战役，也曾任地方区中队队长，可谓身经百战，九死一生，锻就了一副共产党员吃苦奉献的高尚品格，转业时已成正连，本来首长是有意把他安置在广州公安机关的，但31岁的他因惦记“奶奶”而回到了故乡清河川，到信用社做了一名普通领导。谁知在反右期间，他不愿昧着良心配合落实右派指标，坚称“本单位没有右派”，而辞职回乡。乡亲们的拥戴和领导的信任，又让他担负起大队党支部书记的重任，从而成为融入乡亲中间的一名普通社员。如果“父亲”的故事发展到这里还算是平实的话，那接下来的故事就让人明显地感觉到命运对他的不公了，“妻”和“奶奶”的相继离世，让他在生命的离合聚散中又不断品尝到新的痛苦。他就像一方砾石，命运的磨砺，感情的磨砺，让他在痛苦中默默地承受着，为了生活，他做过炊事员、挖煤工，这些还都不算什么，而“老泰山”做主由“妻妹”填充了“妻”的空白后，他的感情生活便背负了更多沉重的东西，“父亲”真是太不容易了，当然越是如此，越让人感受到“爱”这个字眼有多顽强有多深刻，又有多痛苦，诚如作者所言：“爱是绿遍天涯的芬芳野草，在生命世界里无处不在”，这可以看做是对一个伟大“父亲”的最好概括。
    书中描绘的“父亲”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那种专挑重担、刚正勇毅、感情深沉的英雄形象给人一种很猛烈的思想冲击。而和“父亲”有关联的那些人物，也都给人留下了十分鲜活的印象。许多有名有姓的历史人物，不管是正面，还是反面，在作者的笔下都形神兼备，活色跃然，表现了作者的非凡功力。我认为，作者书名《父亲》的用意，既是对具体这一个人的称谓，又是对这片土地上的人的一种英雄情结的象征性称谓，它已经从一个词汇升华为一种意象。
    作者的写作手法丰富多样，既有叙事、议论、抒情，又有细致的入木三分的刻画；既有对背景形势的宏大叙写，又有对具体场面的特征性描写，可谓纵横捭阖，气象浑莽，尤其是对于数字的运用，可知作者是翻阅了大量史料的，而且许多内容是作者蕴积了许久的，才会成就出这样一种感人的味道。当然，也许是作者的感情太浓太烈了，以至于他没有刻意营造和回避，而是直面人生直面历史，笔随情走，一任感情汹涌地流泻，像月光倾倒在河岸的原野。这样在通篇结构上，难免有不甚清晰之处，但瑕不掩瑜，仍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情感芬芳。
    这部书最大的特色，也是最让我感动的成分，就是作者对家乡深挚的几乎化不开的情感。故乡清河川浓郁的地域风情、传奇色彩、风土人物、草木山水，在作者笔下，像一幅幅诱人的风俗画，大篇幅的抒情和描写，把故乡的情与境纯净地展现在眼前，使人强烈地感受到，这片土地是那么美，以至于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故事和人物周身都萦绕出一种自然的光辉，让人们命运中的苦难都多了一层悲凉的诗意成分。“故乡永远是一幅淡雅水墨”，这是作者对故乡发自内心的向往和追怀，也是作者对故乡意境的情感浓缩，也可以理解为，作者的父亲即使经历诸般苦难仍然没有被打倒的一个情感的至关重要的因子，还在于故乡，就是说，他和这片土地的品格是相符相成的。一个人只有热爱他的故乡，热爱他的父母，那么他的感情才是真实的，才是有来由的。作者对故乡的感悟、对生活的感悟在诗中比比皆是，但归纳起来，还是一个“情”字，在书的最后有一段诗句，作者这样写道：“永远不要抱怨生活／生活不会欺骗我们／你索取生活会向你索取／你奉献生活会对你奉献／当你不幸陷入泥泞／应该首先检讨自己足迹／不能动辄仇视无辜人生／日出雨落看似无情却有情” 。我想，这段诗句的表述总括了整部书的精神内涵，也是作者立意的高明之处。
    这不是朱自清《背影》中的父亲。
    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父亲。